山霧中的迷戀－2013雪霸超馬越野挑戰賽 @ 鳴槍前的等待

（感謝好朋友Sando拍攝提供）

一陣風霧從山頂如海浪巨浪般俯衝而下，把葉尖的雨露都沖刷飛離。但又似從林間的樹身或泥土裡飄冉而出，不知不覺間已經瀰漫四周。

楓葉把瑟縮濃抑的森林色彩點綴的活潑朝氣了起來，在這樣的光景中跑步令人陶醉與沉迷，壓抑著的感性情緒終於爆發，我索性停了腳步蹲下來撿拾路邊樹下的葉片，收藏一片片的山林冬景、珍藏一片片的冬景回憶。

翻撿著落葉的時候，也許我太專心而對周遭的警戒心降低到最低點，回神的時候只看見一雙修長細勻的雙腿在我眼前，突兀間嚇得我差點跌坐地上，起身想看清楚是哪位冒失鬼。

倏地站起身雙眼聚焦後，清楚的看見那，深邃無止盡、似水盈眶的雙眸鑲崁在剛毅秀頎的臉龐上，溫柔和堅強的搭配竟然可以調合出如此美麗迷人的面容。讓我頓時忘記接下來到底該做什麼？

『你喜歡哪一種顏色的楓葉？』她抿著一抹淺淺的微笑問我。

記不起來有多久沒有像這樣心悸的失態，我只能強裝鎮定的回說都喜歡，然後雙手緊握，試圖按捺慌亂的心跳和思緒。

她拿出一片翠綠的新葉，問我這個呢？然後捏著葉梗轉幾個圈綠葉又轉為柔情萬千的杏黃，又問我這個呢？同樣捏著葉梗轉幾個圈，而葉片變成嬌豔欲滴的橙紅。這是魔術或是什麼障眼法嗎？到底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樣一位謎般的女子？一身慢跑勁裝卻沒看到號碼布甚至她的名字？但我已經再也無法使用理智來思考，我的注意力都在繽紛色彩後她的容顏。

『你想不想看其他的楓葉？』

『好啊』我說。也許，和她充滿媚惑的微笑相比，全世界的顏色都將開始褪色隱退。

於是，她牽起了我那已無防禦、徹底繳械的手，帶著我走進那一片迷霧裡。我的心激烈的跳動著、沸騰的血液流動著，對於她手所傳來的冰寒絲毫不以為意。和她漫步在令人迷惘的大霧中，在松樹下竹林裡流連忘返。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竟能聽見松樹的低語以及花朵的淺吟，她拉著我的手向我介紹可愛纖細的小鹿角蘭。她要我蹲下對躲在林緣角落羞怯的蘭花說聲輕輕的嗨，細葉春蘭才點頭願意讓我靠近並分享花朵的清香。我們坐在高聳的樹冠上，坐看山谷間的雲霧似泉水般湧出，凝望山肩的雲霧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更多的時候，我的眼神聚焦點還是在她的臉上。

她的出現，彷彿瞬間為我點亮了城市所有的霓虹燈光，那明亮暴露了我的蒼白和平淡，但我沒有絲毫遲疑與畏懼，就算那可能將我灼傷我也真心的想要擁抱那明亮的光芒，但我隱隱的擔心那光的距離只能渴望。

山林的清新氣息徐徐拂動著，雨霧在我的臉龐上抹上了如珍珠般粒粒晶瑩剔透的水露。她伸出手為我拭去那堆積如雪的白痕，輕淺的呼吸吐出了幾道如霜的白霧，淡雅的味道迥異於深夜濃烈的夜來花香，也非幽谷淡雅的野薑花香。而如童話般的清新，似幻夢般的芬芳，對我來說，那就是愛情的味道。

幾束淡淡的陽光從樹葉枝椏間射入森林間，『我要走了，而你也該回去了。』忽然她這樣對我說。

在愛情的世界裡，時間的單位自成一格，握著她纖細冰涼的小手感覺時間如流水般迅速而逝。直到她說我該離開的時候，頓時又覺得時間彎曲漫長宛如鋒利的鋸齒在割鋸著我柔軟不堪折磨的真心。

我想開口，但她用手指摀著我的嘴唇。

我知道說再見不難，難的是我怎麼能夠面對孤獨的自己？當她的身影被漫天迷霧帶走的時候。我知道轉身不難，最難的是我怎麼能夠忍受沒有她的時光？當她的笑顏還清晰的呈現在我記憶的載玻片。

不知何時，以為仍然抓握著她手的地方，早化為幾縷嵐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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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2日，陰有雨。

Sando已經把咖啡喝完了，孟憲卻遲遲不見動靜，想來應該是貪圖被窩之溫暖而賴床，於是上樓叫他。出發的時候孟憲一直嚷嚷要留在家裡，Sando好言好語的安慰語鼓勵他，我則是不表示任何意見。這種場景，簡直像極了一對夫妻要帶著青春期的兒子到學校準備面對他闖的禍一樣。

細細的小雨滴落在車子前檔玻璃，車外的溫度是12度，山上想必更冷一些。孟憲又默默睡著，我和Sando繼續著昨夜未盡的話題。昨天晚上在高鐵站接到Sando，是我們第一次相見，先前都是在網路留言間熟悉彼此，可是忽然面對面相見反而有點不適應呢。Sando這個名字出自於灌籃高手的～仙道彰這位選手（一定是吧），所以當初看見這名字就知道一定也和我一樣愛打籃球（可學姊都叫我赤木，為什麼？！…握拳吶喊）。睡前在客廳三個人喝著咖啡漫談，10點半才帶點不捨各自回房就寢。

起床出門後在竹東買早餐接著直奔目的地～五峰鄉桃山國小。車程大約60 分鐘左右，山路蜿蜒狹小，有一次差點輾到一隻正在過馬路的野兔。接近桃山國小前的路段有幾處仍在維修狀態，放慢速度小心一點即可無礙通過。

在車裡喝杯黑咖啡後才甘願的離開車子前往會場。走在漆黑山谷之間的清泉吊橋上，輕晃搖曳之中，對面的桃山國小操場上燦爛的水銀燈光宛如爐灶燃燒的乾柴，正逐漸加溫人聲的喧囂，直至沸騰方休。

（好朋友Sando拍攝提供）

在人數比起來不算多的田徑場裡和前一晚先行抵達民宿的好朋友江江會合後，把昨天買的頭巾拿給他，說是圍在脖子禦寒用。我賽前買了幾件貼身的發熱衣，其實雖然標榜發熱，但我想可能只是利用更綿密的針織法來保溫（體膚錯覺？）吧。恰好這段期間的天氣都差不多，所以我很快的把參加比賽要穿的衣服在又濕又冷的山路完成了使用測試。內層貼身衣物要輕薄，取其排汗快速的優點。外層我穿的是風衣，壓縮長褲則外加一件短慢跑褲，萬一抽筋、伸展等等需要坐下的場合除了耐磨也較方便不怕髒。戴上手套可以適度保溫，聚酯纖維有著排汗迅速不吸水的特點。背包裡另外帶了輕便型雨衣，端視雨勢大小使用。

特別來賓（？）姍姍來遲，時間已經超過預定的鳴槍時間十多分鐘，主持人終於宣布鳴槍出發，大部分的選手則鼓譟叫好。Sando這次跑全馬，回程他將和跑友北返，握握手互道祝福珍重並期待有緣再見，然後轉過身加入了正如蜂群出巢的人流中。

（大會提供之里程圖）

這次比賽路線原先規劃是清泉－土場檢查哨－大鹿林道－雲山派出－15公里產業道路1.5ｋ折返－大鹿林道－霧派出所前折返（海拔2068Ｍ）…以此類推。但夏天的時候因為颱風影響導致大鹿林道受損，所以11月時決定變更路線，並於12月初公布詳細的替代道路資訊。

（海拔高程圖，賽後手錶記錄）

路線的變更也讓部分跑者決定退費取消，對於我來說，雖然沒能在大鹿林道尋幽探竟，但只要道路適合跑步就已足夠，畢竟我正是為此而來。況且，我一向極少來五峰鄉一遊，藉著這次的賽事，也許讓我重新認識這兒的風土民情。

拐個彎經過張學良故居和清泉派出所接到南清公路（縣122號道）後上行。路上跑友小偉拍了我的肩膀打聲招呼後同行。話題隨著路面更陡而趨於沉默，在沉默中一同品嚐這漫長似無止無盡的上坡路。

賽前一個星期收到賽事包裹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記錯了日期，一直以為是12月28日，原來在網頁瀏覽時看到最下方的2014年去了。雖然說練習的進度落後了一個星期，不過我本來就沒有特別設定什麼目標，最起碼有在時限內跑完就行。反正管他的，能跑就跑，累了就走。這就是我的計畫吧。回頭找小偉卻不知道溜去哪兒了，上次三校馬拉松有了西瓜就不見人影，這次不知又看到什麼好康的呢？…也不通知一聲，傷腦筋。

里程至3公里多後從122縣道右轉往隘蘭聯絡道路，道路沿著山體而行，這條稜線很長，北起約為五指山，中間經過樂山，南迄馬那邦山、大克山。天氣晴朗時從竹東方向遠望，都能見到這些崢嶸秀奇各異的山頭，巍峨的山勢在各種氣候中始終在原地佇立，只靠著變化多端的雲霧為他們增添不同的風韻。

陡上至白蘭部落後，路面稍微和緩許多，先前道路外側兩旁種植許多楓香，現在則都以槭樹為主，杏黃與橙紅為白茫茫的空間帶出了點繽紛的色彩，我好幾次都忍不著停下腳步撿拾幾片落葉小心翼翼的用袋子裝好放入背包裡，並開始想像要夾進那幾本的書頁中呢？沿路經過一些山莊或農場，許多櫻花樹也正蓄勢待發，等待花季時的盡情奔放。

大致陡下的山路來到了位於舊十八兒、里程23公里多（以手錶顯示為主）的折返點。十八兒社隸屬大隘村，原是賽夏族的部落，賽夏語稱為Kirapa，原意約是梧桐樹很多之處。幾百年前，泰雅族澤敖利亞族北上相遇時爭戰不休，後言和即合住一起。後來泰雅族把這地區稱做sepazei，後來的客家人、漢人則沿用泰雅族發音而把它稱呼為「十八兒」。

這裡已經是五指山南側下方了，可惜依然一片霧濛濛什麼都看不清楚。在屋旁的幾棵聖誕紅旁取了折返信物後開始陡上，剛才遇見正緩行上爬的跑友昌智大哥，連他都要用上走路的手段,，我完全屈服自是不在話下。從山頭上一路跑下來時，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折返後這段漫長的上坡將會是折磨肉體考驗心志的終極試煉。走走跑跑乃意料之中。

在資深跑友吳宏剛大哥爽朗的笑聲中，所有跑者緩慢的用雙腳蠶食著每一面陡坡以及每一個夾彎。反正結局早就攤牌了，那就是～路程總會有結束的時候嘛，只要我繼續堅持下去（不堅持也不行吶，車停在起點吔）。迎面碰見跑友Brandon，只有在賽道才有機會相遇的我們簡單快速的說幾句問候的話，相談之間不禁感嘆一年的時光荏苒匆促。

記得夏季的某一天上午，我從北埔冷泉停好車後開始起跑到五指山麓後略微休息，燦爛炙熱的陽光在碧藍如洗的晴空裡四射而下，路邊山坡上忙活的農婦對我喊著加油喔！在灶君堂補充飲水後一路陡下奔回停車處，然後在冰涼沁心的溪中戲水浸泡，這裡是我年少時最常來此遊玩的地方，溪水依舊在，唯人事已非，已屆壯年的我更能體會～珍惜過去、繼續前行的真義。

雙腳正面臨著艱困的處境，但內心卻得以輕柔的舒展並開始細細的回味這一整年裡所有關於跑步所發生的事情。陣陣迷濛的霧自林間谷壑瀰漫而出，雖然看不清楚遠方的路，但回首過往，每一個動人的時刻和場景都歷歷在目。

泰雅馬時在惠蓀林場喝的熱咖啡、過年獨自在花蓮的海濱與山野中暢快的奔跑、追著櫻花跑的馬拉松、軍歌聽到耳朵都快長繭的三校馬、豪雨坍方但柔情幾許的尖石超馬、漫步鳳梨田暢飲鳳梨汁的八卦馬、以晨光為序曲的夏天、颱風天在雨中的柏油路面赤足奔馳、悲喜交替的梅花湖三項、重新找回馬拉松心情的遠東馬、完成約定的屏東馬、和好朋友在花蓮米棧～水璉間以慢跑為名的旅行…好像坐火車一樣，記憶如車窗外的風景般一幕幕快速的流掠，那些關於跑步的回憶有些清晰、有些模糊，有些則如同穿越隧道時只有被遺忘的黑暗。

關於生活裡的一切，不論我做與不做、不論我珍不珍惜，時光將為動力推送著我繼續前進，那軌跡世人稱之曰所謂的”人生”。

賽前其實本來想放棄不來，起床刷牙冷水冰的牙齒都快凍碎了，加上練習不太夠很擔心跑的很痛苦。所謂的痛苦在我來說非關成績快慢，而是比賽結束後頹疲不堪的身體負擔，讓我開車沒精神、回到家又疲累的什麼事也不能做、鐵腿好幾天…。而氣候不佳除了看不見什麼風景，這樣跑起步來也不夠爽快。

但此時此刻，打從心底認為還好我有來這一趟，在創造新的回憶同時，懷抱著那些我所珍藏的一年裡關於跑步的種種經歷與記憶，那些東西在我原本的生命累積之上重新架構了新的解像力，讓我在面對往後的人生時，可能有著更新的想法和視野。當然，在這條路上我曾經遇見的人們，彼此的相逢也讓我的人生有了更豐富的滋味、更繽紛的色彩。

當我覺得冷的時候，我會打開心匣，像是媽媽輕輕的撫摸新生嬰兒的頭髮般那樣溫柔碰觸著那些點點滴滴的回憶。當我這樣做的時候，指尖劃拉出的，不是激動燦爛的火花，而是一股如溫熱般的熔流在黑暗中發光發熱，而那個，就是支撐著我一路走來的溫暖的力量。

（感謝世華兄拍攝提供）

等終於回到平緩的山肩處，那些剛才經過的農場和山莊又重新映入眼簾，知道路程已經消化一大半了，心裡頭真有說不出的快活。來到大約第30.5公里處轉彎往第二折返點，路程很短上行轉幾個彎登記號碼後即返回主路線賽道。

經過一處補給站有提供熱薑茶，在這般寒冷的天氣中能喝到幾杯熱薑茶，實在感到非常舒服。沿路跑來，補給站的內容嘛…老實說我真的超愛吃蜜餞，所以每一站的醃漬金棗我都抓一把放進小膠袋裡慢慢吃，所提供的號稱是運動飲料～我喝來感覺像醃漬金棗的湯液加水所稀釋的飲料，這我也特愛喝，沒問題。其他香蕉、鹽巴、梅粉、蘇打餅乾等等都有準備，雖然說有些人喜歡辦桌式豐盛菜色的補給，不過個人喜歡這種清爽簡單的模式，況且這些補給內容已經足夠讓身體維持運動的能力。

可坦白說，心裡頭有還是有幾點疑惑，首先就是所謂的”推廣綠色賽事”（或稱之～無痕山林）的理念。

是不是沒有設置廁所就可以稱得上環保？若先把環保放一邊，坦白說男性選手這個問題好解決，隨時隨地都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頂多不雅觀罷了。但我很難想像女性選手怎麼辦？雖然沿路的民宿、露營農場不少，但是商借廁所，難道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嗎？在幾個較為空曠之處放幾個流動廁所不但方便選手使用，而且這樣不是更環保？更何況也可以讓其他用路人不致產生如前所述之觀感問題。

以及”醫療站的設置”問題。

出發前大會主持有利用廣播說明各負責人電話，以利選手萬一在過程中遇到狀況可以作為緊急聯絡之用。醫療站設置的期望是最好不要派上用場，但設置的本意卻是提供醫療救護的緊急處置。假設某位選手發生中度失溫（體溫下降至32度C左右），或是外傷骨折，他本人或是旁邊的其他人所能做的，就是打電話，然後等大會派遣車輛接送。如果附近有醫療站，最起碼可以有人員先完成初步處置，然後立即以停駐醫療站的機動車輛運送傷病患就醫。

急救的三個重點就是：1：維持生命2：防止進一步的傷害3：促進復原。冷靜的觀察這場比賽的醫療救護規劃，我發現完全沒有更好的防護機制可以保護選手，唯一的應變計畫和措施，就是～請撥打電話給…。

這兩點非常值得思考，不是嗎？

抵達前往第三折返點的岔路口～茅圃產業道路，里程已經累積約42公里，漫天山霧依然未散，兩旁種植著櫛比鱗次的果樹。在果樹下放鬆心情的散著步…我哪跑得動呢，當然走路囉（理直氣壯）。

在山上人家農場下方的某處轉彎聚集了一家人對著我旁邊的跑友黃世華兄大聲呼喊著那些加油的詞句，當世華兄停下來和家人相聚、我向前跑去而經過正興高采烈喧嘩吆喝著他們的瞬間，一時勾起了我的情緒，讓我的心頭也隨著想念而溫熱了起來。數分鐘後世華兄已經追了上來，並幫我拍了幾張照片。

路變得更小，而兩旁的杉樹宛如逐漸收攏的手掌般越來越靠近，沿著陡坡繼續前進。有位跑者滿嘴的油光看起來很幸福很滿足的模樣對我說上面補給站的熱米粉湯超好喝，錯身而過還依稀聽見他舔咂嘴巴的聲音。

到達山坡頂端的補給站，這裡里程大約累積至44公里，正想來一杯熱呼呼的米粉湯，但是卻發現有一盤HERSHEY’S金磚巧克力。嘿...我真的沒辦法抵抗巧克力產品在我眼前而沒有非份之想的慾念，而且還是～HERSHEY’S金磚巧克力。

就好像小時候過年時到客廳拿取待客用的糖果又溜回外面一樣的心情，我抓了一把的金磚巧克力然後跑開，在很珍惜很享受的心情中撕開包裝紙，放進嘴巴裡先慢慢的含潤著，然後徐徐的咬開，讓巧克力的甘甜與堅果碎粒被舌頭攪拌著，最終被吞下消化，點點頭宛如完成一項口腔的極致體驗儀式。

口腔的餘味尚未消散，轉過彎後路面變成了無鋪裝的產業道路，沿路下行的跑者更頻繁的提醒著我們前方有著更變態的陡坡，匆忙奔過的旅人踩入一坑坑的水窪，鞋子沾染上了飛濺的泥濘。很少有這樣被頻繁提醒的經驗，看來這坡應該非同小可。正納悶說好的變態坡呢？穿出森林後攤在面前的宛如天梯般的上坡出現了，所有傳遞的情報顯示這段陡坡只有2百公尺左右，可是真的有夠陡，陡的真夠變態。走上坡時若不出力踩穩，還有可能往後下滑而呈倒退之勢。

（感謝世華兄拍攝提供）

和旁邊的跑友邊走邊聊中到達位於菜園的折返點，此時里程累積約為45公里多，我笑問是否領取高麗菜做為信物？志工回曰若真如此，怕你拿不動啊！彼此笑談中開始往下跑動起來，兩旁的柳杉林快速的掠過，不是我體力好而是沒辦法煞車，用走的比用跑的還要花力氣，乾脆在肌肉所能承受的最大拉扯範圍之中隨他去。

回到剛才的補給站，來杯熱湯後繼續回程。遇見失散的小偉老弟馬上報告還有變態小坡一事。彼此別過之後，接下來的路就是一路下行直抵終點了。可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下意識的摸摸背包，該有的都還在。但那股淡淡的失落感一再如漲潮般在心房悄悄升高。

沿著山道迤邐而下，我已經可以看見會場所在處的桃山國小了，穩定的維持所能盡力的速度奔跑著，呂盈嬌小姐從身後飛掠而過，『下坡比較好跑啦！』她的話語在呼嘯的風聲中依稀傳來。

（感謝跑友Crossfire Lin拍攝提供）

從谷底望向天際，低矮的霧層逐漸撤退隱遁到山脈的後方，把舞台交給晴朗淡藍的天空以及大塊的雲朵。穿過狹小道路中的車陣、閃過如夏夜飛舞的螢火蟲般的遊客，我往前奔去沒有停歇，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尋回身體深處被掏空的靈魂。

拿出不輸給撐完全程的努力和意志力把那些情緒壓抑下去，回到桃山國小後踏上跑道繞完最後一圈。咬著牙挺起胸膛奔過終點線，美麗的女志工堅持幫我把完賽獎牌掛在脖子上，準備走到操場中央的草皮時，剛剛在山路上和一位年輕跑友～穿著鳳山慢跑背心的政昌老弟互相打氣鼓勵，這時他也順利平安的衝過終點線，彼此相認出來後握手道別，說也奇怪，只有這個時刻的我們，會容許熱熱的溫柔四處流淌蔓延，而不設下心防。

草草扒了幾口大會發的便當，旁邊一位已經休息許久準備離開的跑友國韶兄對我說個人曾寫過的幾篇心得文寫得還可以，並說：『那麼，你這次有什麼心得嗎？』

『謝謝您，我會努力寫寫看。不過路線太變態了，可能要多加修飾，哈哈！』我這樣說。表面上的我用嘻嘻哈哈來掩飾，掩飾內心的感動。常常我都覺得自己是個差勁透頂的傢伙，雖然只有極少數的人會這樣對我說，但每一次只要有人會像這樣對我說出那些鼓勵的話時，我都會重新武裝自己，並且繼續奮鬥下去。為我喜歡的人，也為喜歡我的人。

走過清泉吊橋經過鄉公所安排的音樂嘉年華會場，看到有熟食攤位便買了一些食物熱湯裹腹。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對我說些『加油喔！、厲害哦！』之類的話，但不同一般的是，這裡的人們都用溫柔的話語和動作，來表達含蓄的內在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