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AM
在Nelly還沒來得及開口把“Just a Dream”前面的“哦、哦、哦”哼出聲前，我就馬上握住手機把設定的鬧鈴關掉，在那一片回歸到沉默的黑暗之中。
我輕輕地翻身下床並習慣地把棉被折好，轉動把手前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女朋友。她總是側著身子向左邊睡去，頎長的右手與腳把綿被夾住，我想伸手把覆蓋在臉側的黑髮撥開吻她一下，像我每次出門都會做的那樣。遲疑了2秒，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做而輕輕地帶上臥房的門。
下到一樓廚房後迅速俐落的蒸熱貝果、沖煮咖啡與切水果，同時把昨晚攤放在吧檯桌上的裝備與食物整理收拾。背包裡的水袋裝有約1公升的水，我會再擠一顆檸檬汁，加一小包BCAA，接著倒入700毫升的運動飲料，把吸管走線定位並吸一小口試試，最後塞幾份能量包與一根香蕉到外袋。我想沿路上的補給這樣應該夠了，我知道主辦單位沿路都有設水站，水站裡也會有補給食物。但我還是準備好自己習慣的食物飲料，萬一累了想喝就喝想吃就吃，盡量保持平常的節奏就好。出門運動前我會喝杯黑咖啡，咖啡因對於運動的影響有好有壞。不過最主要的是那一杯咖啡總能讓我的便意隨即而來，我不想在賽事進行中遇到上大號的問題。
之前幾天我進行了一些強度高一點的運動，飲食則以碳水化合物為主，看能不能盡量儲存一點肝醣。希望這次在飲食上的計劃能有成效。
我把家裡各樓層的垃圾分類整理，準備拿到社區中庭邊的處理間。我一向有個觀念，就是所謂的家事就是家裡所有微小工作的總合，因此，我習慣當下順手把事情做完。比如開火煮點東西吃時，火一熄我就把流理台與洗碗槽擦乾抹淨；在屋前車庫洗車，順便澆花或定期把窗門清洗一番；洗澡淋浴時，那些沖澡的水我都會用塑膠小浴盆收集，沖澡後拿來刷洗馬桶或地面，剩餘的水再倒入另一水桶可以用來沖馬桶。
與其特地弄個什麼大掃除日子，這樣更浪費時間。 諸如此類的生活細節，還不如隨手養成清理的習慣。
把垃圾打包時候，發現一個包的緊實的小塑膠團袋，摸了一下發現像筆狀的東西被包在裡面，社區管理員對於資源的分類與回收非常精實，弄錯的話會被叨唸一番的。我把袋子打開，結果發現是2支驗孕棒，趕緊打開電腦上網搜尋一下這東西的相關資料，比對了一下，是陰性。
手工貝果咬起來索然無味，連我上星期細心烘培的來自非洲某一國的單品豆都喝不出是何滋味，到底烘到幾爆？偏酸？還是苦澀？此時此刻有股說不出來的情緒在心底醞釀，對我來說，這樣是不好？或是還好？我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假裝自己正在打包，先把所有關於這的想法先整理封存到腦海其中一個角落，有空再去想吧，我這樣說服自己。
4：30 AM
引擎維持沉穩的聲浪，穿梭在高速公路快速流掠過的燈影中，進入都市郊區時，各式各樣廣告招牌大型霓虹燈的光投射在前方的氣霧裡，那迷濛的藍、紅與白等色彩，構築成如夢似幻的迷離情境。而每穿過一道光霧，這種異樣的感覺就越深。
讓我想起一部電影，『The Lost Thing』－『失物招領』。
電影接近片尾，當主角打開了那扇門，讓那個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的～“它”，終於有了一個歸宿，有了一個可以待的地方。因為在那裡，天上飛的地上走的全部也都是不知道如何形容或稱呼的另一種類的…呃，某種無法安其名的“它”。
看到那一段時，我想著，在生活裡，我也是在這樣的尋找屬於有那樣的一個門，可以一打開就發現那是屬於“我的地方”吧。我一直都在這樣尋找著，而也許，那不會只有“一個地方”，或是，那並不會是一個“地方”也不一定。
10月16日 06：00 AM 多雲時晴
起跑線前大家魚貫的列隊，我跟在舉著“4－5小時”牌子的集團後面，旁邊的郭大哥說他找不到5－6小時的舉牌，我說這麼巧我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鳴槍的，不同於起跑線前的菁英選手，我們後面的跑者就像飛機要起飛一樣慢慢地滑在軌道上，空姐正叮嚀我們扣上安全帶關掉手機…等等，不過那樣的餘裕對我來說是一片空白之海，也甭說什麼戰術了，我的第一次馬拉松能順利跑完就達到預定目標了，只能像洄游的鮭魚本能般踱步前進，等轉出暖暖公園開始下坡後才邁開步伐跑了起來。
這裡是『暖暖運動公園』。『暖暖』對我來說，大概就只是個地名而已，很久以前開車好像有經過這裡幾次，但就像在路上和我擦身而過的那些數不清的模糊的臉孔一樣，不曾留下深刻印象。
這往前的每一點距離對我來說都是既陌生又新鮮的，今天路線是從公園東碇路下轉往山區方向的東勢街，至叉路先往荖寮坑上約1.4k左右折返點，回抵叉路沿東勢坑產業道路上行接一小段106縣道再轉往五分山氣象站折返點，然後沿來路折返回公園的終點。
暖暖是基隆市七個行政區之一，位於基隆市東南方，全區總面積為２２.８２平方公里，人口約36,709 人，密度僅高於七堵區。
暖暖原為平埔族石碇社的一支，名為那那社，後雅化命名為『暖暖』。暖暖聚落的形成主要的因素，是早期基隆河可行舟楫，來往船隻頻繁，商旅雲集，其地方經濟發展極繁榮，所以早期的文明全拜基隆河航運所賜。基隆河是淡水河的三大支流之一，發源於台北縣平溪鄉上游，流經三貂嶺，繼而往侯硐與瑞芳間，此後一路向暖暖、八堵、五堵一直到南港，才流入台北盆地，最後在關渡匯入淡水河。
基隆河全長８６公里，中游段暖暖是為最精彩的一段，因這裡有暖江壺穴，在堅硬的砂岩層上受侵蝕，經過千萬年後，形成了造型特殊的壺穴，又有「石面桶」之稱。
西元１８６０年開港通商後，西方傳教士也紛紛進入台灣傳教。加拿大藉的馬偕博士於１８７２年來到台灣，他從淡水經基隆河到水返腳，再進入基隆。當時暖暖是個貨物集散地，人口非常密集，馬偕博士即在１８７９年來到此地成立「暖暖基督長老教會」，如今此教會已具有一百二十年的歷史了，也是暖暖的特色之一。
早期當地有「三黑」，即是天黑黑：此地雨期非常長，曾有一年二百天下雨的紀錄；二是厝頂黑黑：這裡的房子屋頂都是用油毛氈紙漆上柏油，是相當實用經濟且又可防雨。三是面黑黑：因暖暖有很多煤礦區，當時礦工的臉都是黑色的，可見當時礦工的辛勞。煤礦曾是暖暖極重要的經濟資源，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口在礦業全盛期加入採煤行列，而暖暖的礦場大部份集中在東勢坑一帶。
在東勢坑後山有條古道是淡蘭古道－暖暖支道，約二百年前淡水往宜蘭需在暖暖上岸，走東勢坑古道，越嶺後到達十分，再由十分通往雙溪越過草嶺古道，進入大里，通往宜蘭境內。自從宜蘭線火車和瑞八公路通車，基隆河航運也隨之結束。同時暖暖港仔口的繁華也走入歷史，沈寂了近五六十年的暖暖，卻在近十年來規劃成住宅區，濱海交流道通車後，又為暖暖帶來一線生機。（註一）
-------------------------------------------------------------------------------
第一階段是跑上荖寮坑折返點拿取信物後回抵叉路繼續上行。
我在這一段路大致上還能保持一定的速度與步頻，郭大哥時而在前時而在後，真希望我到他這年紀依然如此勇健。路上遇同鄉的劉兄Ant，鼓起勇氣攀談幾句，Ant兄在百岳登山的歷程相當豐富（生活裡其它方面也同樣精彩），是我每次爬山前必仔細閱讀的指南，也是我無法上山時在家閱覽的最佳遊記。Ant兄邊跑邊拍，就不多打擾他，按自己的節奏前進。
我想起了女朋友。在她之前，我總很難和固定的女性在維持一段的感情後繼續深入。我覺得事情總是這樣，彼此感情到達某一個階段後，某一方可能會開始會尋求更穩定的關係，比如訂婚甚至結婚。每一個離我而去的女人總說我逃避責任感與害怕穩定，我倒覺得我所遇到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我父親從我國中時賭博負債逃家，後來沒幾年因沉溺酒精肝癌死在醫院，院方通報後只有我媽去醫院把一些手續與費用處理完畢，然後我記得那一晚睡覺時隱約可以聽到我媽在房裡低聲壓抑的啜泣。我出社會上班後想說媽媽可以輕鬆一點了，媽媽卻因為肝炎爆發離我而去。我爸喝酒賭博所以肝癌，我媽為了養我日夜兼職操勞導致猛爆肝炎，這對我來說真是諷刺的事。媽走之後，剩下房子與一點現金，那時候才發現原來我還有親戚。這些人就像是辦喪事時常會出現的不知道那裡來的人，像是老狗般靈敏的嗅覺，總能聞出那裡有喪事。出現後幫點小忙討點賞或是搭幾頓便飯。
但我常想起媽媽在處理爸於醫院的欠費時向親戚借不到錢時躲在房裡的哭泣聲，那抽咽雖然軟弱無力，卻深深震憾了我。我把喪事收的奠儀、房子賣出的錢與自己的存款，在它處另外買了一間房子，當然，離這些令我噁心的人越遠越好。媽媽說對我說過的話我永遠不會忘記：『除了自己，別相信任何人。』
-------------------------------------------------------------------------------
第二階段是從叉路點繞至106縣道。
這段路初始，繞著五分山體橫亙而下的許多旁支稜線而行，海拔緩緩上升但路線起起伏伏，不過才剛開始，疲累程度尚可接受。在這邊趕上了邊跑邊拍Ant兄，倆人用客家話多聊了幾句，此時我想著，如果路線能這樣輕鬆一路聊到山頂不知有多好？但那終究只是我的妄想而已。每2.5公里設一補給站，資源非常豐富，大致上有切塊香蕉、橘子、檸檬、鹽、舒跑、水與蛋糕甜點等，第4水站福安宮有提供鹽錠，好奇吞了4顆，滋味不錯（有嗎？不就是鹹鹹的而已嘛～），決定以後納入裝備清單。雖然我有背水袋背包，但每一水站我都停下來好好喝幾杯舒跑加水，香蕉與橘子。
我想起了女朋友。
那一次剛練完游泳，她回辦公室收拾東西走到停車場準備開車回家前，我鼓起勇氣走過去。
『教練，妳知道嗎？傍晚我去慢跑，當我坐在溪畔河堤上，沐浴在西斜的燦爛陽光裡，看著雪山山脈南端的夕陽漸漸西沉，微風輕輕地吹過我的髮梢，陽光也溫暖地包圍住我。那一瞬間，我覺得，那真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夕陽。 可是今天見到妳，我更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全世界的夕陽加起來，都沒有妳迷人漂亮。』
女朋友從小練游泳，她曾說她從小開始的生活大概就是練泳、吃飯、上下課、吃飯、練泳、吃飯最後是睡覺。出社會後工作的關係不用再練習了，但反而從那時起真心的喜歡去游泳。現在只有夏天會到舅舅開的泳池幫忙擔任個人訓練班的教練。
我不像女朋友從小就投入訓練，我是直到成年了，為了抒解工作上的壓力，才把原本視為只是休閒的運動項目，做更深入的探究。我喜歡攀登、跑步與騎自行車，為了參加鐵人三項比賽把自己差勁的泳姿改善，才去泳館找教練學習，也才認識了女朋友。
-------------------------------------------------------------------------------
第三階段是從106縣道轉五分山步道直上山頭折返點。
一路陡上自不在話下，大約是海拔400公尺多上至山頂折返點745公尺，路程大約4.2公里
。在步道上欣賞著基隆嶼方向海天一色的風景令人份外暢快，陽光偶爾自滾動的白雲中透射而下，山風微涼，和領先的選手群逐漸交錯而過，欣羨之餘，也努力舉著步伐慢慢而上。雙腿已經疲乏無力，但心情卻是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感，能和這麼多熱愛跑步的人一同在這蒼穹下揮汗奔跑著，為著各自的目標在同一條艱辛的路途上努力著，那種所共同擁有的連帶感，又讓我的心被那股熱流所升溫。
上至五分山主稜線道路上，山體瞬間豁然開朗，氣象站的雷達彷彿是一顆偌大的高爾夫球，像是被遺忘般默默地佇留在山頂那一端。就剩幾段之字型的道路即可抵達折返點，旁邊的大哥說哇不看還好看到腿都軟了。我笑笑點頭。我想的其實是畢竟看到終點了，再撐一下就到了。
我想起了女朋友。
有時和女朋友一起游泳，當我翻轉身體換氣，看見隔壁水道的她像隻靈巧輕盈的海豚般往前游去時，我覺得有這樣一個人可以把游泳這件事做得這麼美麗動人，真不容易。有時候看她一個人游，簡直像把無聲且銳利的刀刃，水體在靜止中被切開後迅速收攏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但抬眼一看，她已在下一個被切開的水面間飄然前行。
然後我常會游到她後面，透過泳鏡看著她身後細緻微小的冉冉上升的氣泡，水泡把投射入水中的光束打散成一顆顆晶亮剔透的光珠，等那光珠逐漸消失破開，我會在池邊看見她的笑靨。
她喜歡游泳的那一份真心，和我喜愛跑步與登山一樣。還有相同的，是我們都喜歡那種運動完酣暢淋漓、身心協調舒爽的感覺。
放假的時候她會來我家渡週末，我們的作息差不多，都是天未亮就起床，各自運動完再一起回家吃早餐。她愛喝我為她沖泡的熱拿鐵，這是理所當然的，我會盡量抓住對方偏愛的口味，再利用來自幾個國家的精品豆依特性與風味調配，做適當烘培，趁新鮮現磨和要求完美的沖煮，加入打勻粗細適當的奶泡，最後按喜好為份量比例拿捏，即可為對方端出一杯柔軟順口的熱拿鐵。
按照以前教導我沖煮咖啡的老師的觀念來說，這種作法是純粹討好顧客的口味，而忽略了身為咖啡師的你的個人特質。
-------------------------------------------------------------------------------
第四階段是從山頭折返點直到終點。
到達山頂的折返點，五分山氣象站大門深鎖，匆忙拿到信物後便至水站稍事補給。一路至此，每一站的補給物品相當豐富，不過這是我的第一場馬拉松，如果第一場就這麼豐富，真怕以後遇到落差叫我怎麼調適呢？玩笑歸玩笑，其實以我來說，不論未來會參加多少場比賽，我還是會背個背包，把自己習慣的飲料、補給品自己斟酌帶上，主辦單位準備的東西就真的隨緣了，當然啦，能越豐富齊全也是參賽跑者的福利。
下坡開始，對我的大腿肌肉就是考驗的開始。下行約2公里，肚子餓的咕嚕叫，停在路旁吸完能量包與一根香蕉後感覺好多了，準備繼續跑時，發現雙腿似乎不是自己的，有點不聽使喚。我回頭看了氣象站那顆球，想想這是第一次我跑超過21公里的距離，接下來的每一步對我來說都是新的記錄。一邊拉筋一邊為自己打氣，希望雙腳能振作起來，一起努力把剩餘的距離一點一點縮小。
接回106縣道，以為可以輕鬆點，但我沒想起來的是，這裡起起伏伏的地形更加折磨人。幾次上下之後，只要上坡我就不行了，勉強跑的速度簡直和我走的速度差不多，我的環天錶（GH－625）顯示。此時大腿肌拉扯時宛如被火燄燒炙，所以我遇到上坡就用走的。經過一處彎道，工作人員（或裁判）用大聲公喊著我的名字為我加油，來回都一樣如此親切好像認識很久般呼喚著我鼓勵著我，與所有每一個經過的跑者加油，在已經很累的狀況下有人為我們加油，這實在是好像打了一針振奮劑。只是說這振奮劑效力就只那一個彎道罷了。
好不容易接回東勢坑產業道路，雖然被很多人逐漸超越，不過我盡力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看著那些人前行的身影，就覺得還有更多的訓練在等著我，對我而言能知道自己當下的有限程度是件好事，表示我仍有進步的空間，而關於那個，說我摩拳擦掌期待著那個，此刻的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心情上的餘裕，燒襠不要變得更嚴重就很開心了。但我當時期待著回去要好好研擬訓練計劃倒是可以確認的。
如同來時路，一樣要到荖寮坑折返點拿信物，上坡跑了一小段距離後放棄用走的，迎面而來一位銀髮級的阿姐跑者對著身邊朋友說：『我可不是來走路的！』。
拿取信物後折返，此時郭大哥已經追上我了，並跑到我身邊對我說：『嘿兄弟，該加速了吧！』。我搖頭苦笑，『不了郭大哥，我就當您的追隨者吧，您加油！你我有緣再見啦！』。
回到叉路往東勢街，路程剩下6.2公里左右，路面緩緩下行，這時雙腿已經麻木了，雖然隱隱作痛，但就像往日爬山時，攀登行程最後一天踢著林道那種情況一樣，知道快要結束了，心情大半是期待解脫後的舒適，還有一些則是面對結束後的失落感。四肢早已是酸軟無力，但畢竟期待結束的心情仍是更強烈的慾望，心臟熱情的鼓動著，努力把深處那股熱力推散向全身而去，然後如機械般驅動著身體往那終點行去。
當右轉進東碇路，已是最後一道上坡了。我努力加大步距，終於在那一刻我迎接了終點，也讓熱心的工作人員幫我戴上完賽獎牌。
04：59：15。
這是我人生中一段短暫的時光，但卻是我永難忘卻的5個小時。
稍事清潔一番之後，我領了主辦單位另外提供的一購物袋的物品，等著成績證明印製的空檔，我坐在樹下吃點東西。此時一位銀髮級的大哥也落坐在我旁邊整理東西。
我開始想著女朋友的事，也想到早上垃圾袋裡的驗孕棒。我不知道那會是怎樣的心情？去買這東西的心情？我無從得知，我只知道，我喜歡和女朋友在一起共渡生活的片段時光，她是個平凡的女人（反之我也是個平凡的男人），但和她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那麼特別，那裡沒有壓力沒有憂慮，和她在一起總是那麼舒服。我也喜歡做完愛時看她坐在床邊，嘴巴先咬住髮環，一手抓著長髮另一隻手再拿髮環綁起一束頭髮然後一甩的樣子，那臉側與脖子的角度，是我認為世界上最美麗的角度，尤其襯有午后陽光的窗子。
我不該讓她一個人去面對這件事吧？雖然結果是沒有懷孕，但如果有的話，我會有怎樣的心情與做法呢？我也常常問我自己，為什麼我總是逃避太親密的關係呢？我怎麼能自私的把愛情當作如同日常訓練般只給予一天幾個小時？…我又想起了我爸和我媽，我是不是像我爸一樣懦弱一樣只會逃避呢？我也不想像我媽一樣陷入一種無可逃離的困境，而偏偏所謂的無可逃離純粹是自己做的選擇…。
腦中亂七八遭的想法如公園裡的風箏，一一升起且紛飛不止。
『啊？！什麼？！』我回過神來回答旁邊大哥的問話。
『我說，你還好吧？第一次跑全馬嗎？』大哥輕鬆的拉筋伸展，此刻我連把腳伸直都要咬牙硬挺。
『是呀，第一次，沒想到這麼累，不過還好有跑完。』
『沒想到的事總會有很多的嘛，對不對？你隨時可以掉頭但你沒有放棄呀，你終究還是跑完了嘛，對不對？相信你以後跑馬拉松也可以的啦，而且這就和人生一樣，只要你不要害怕，不要輕易放棄，總會有你意想不到的東西在等著你。而我們的生命，是一場更長的馬拉松喔！加油！』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後拿起背包跨上單車騎出公園。
我連走到1公里外的車上都沒信心，沒想到這位大哥比賽完還可以騎公路車回去。
我先吃完餐盒與車上提早準備的水果後開車沿高速公路回家，同時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
幾天之後20：30 PM 在很花錢但有氣氛的異國庭園餐廳
我們依序把前菜、主餐、甜點與咖啡都點完後，服務生和我們都鬆了一口氣。等服務生轉身離開，我的手悄悄地在座位底下把戒指盒準備好。
『呃，我最近下定決心要參加一場比賽，是超級馬拉松。』她喝著檸檬水，眼神看著我一眼又望向別處，一副“又來了”的情緒躲在暫時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容後面。
『不過參賽條件比較特別…，主辦單位要求兩個人一組下場比。』 她的雙眉微微地皺闔，我繼續說著並專注的看著她的表情，我也頓時發現，觀察或解讀一個人瞬間的表情變化，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嘿，我可先說喔，我•完•全•沒•辦•法•跑•超•級•馬•拉•松，好嗎～！』說完她又喝了一口檸檬水，並把垂在雙頰邊的長髮撥到耳後。有這麼好喝嗎？我也情不自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妳先聽我說，這是一場很特別的比賽。主辦單位要求參與的兩人要打從心底信任對方，因為路途相當漫長，有時候也許順遂，有時候也許艱辛，各種情況隨機而來，兩個人要有面對挑戰的勇氣，要攜手共渡可能的難關，要能夠併肩作戰，也要能相互支援…』我喝了水杯的檸檬水，看著服務生從她背後走過來，捧著一束我買的玫瑰花。
等服務生把花拿給女朋友之後，我推開椅子，單腳跪在桌旁，雙手捧著鑽戒，用我所能做到的，最溫柔最堅強的語氣，對著還在莫名奇妙的她說。
『這是一場人生的超級馬拉松，我希望能邀請妳一起參加。請妳嫁給我好嗎？！』
空氣凝結著，我伸出左手盛住，那一顆先迅速滑落的晶瑩泛著光暈的淚珠。
-------------------------------------------------------------------------------
接下來用餐時間，女朋友時而端詳手上的鑽戒，時而問我怎麼會想結婚的念頭或是怎麼安排今晚求婚的細節…等。
『那一天我在基隆跑完馬拉松後接到妳電話說要等我一起吃飯，妳知道嗎？我開著車時心裡充滿了滿足感與喜悅，不過那不是關於比賽，對我而言抵達終點那一刻時，比賽本身已經結束了。』
我把餐後的熱拿鐵喝完，『嗯…，那是我從來沒有感受到的情緒，有點像是淡淡的暮靄夕色，溫柔地擁抱著我，讓我心頭暖暖的，那種感覺很踏實很舒服，那是我一直缺乏著的感覺。當我開了一個多小時回到家打開門的剎那，妳就在“那裡”等著我，妳懂嗎？在“那裡”。而我可以確認的是，有一個人會在某個地方等我，對我來說，那是我目前的人生裡最重要的一件事。 』
女朋友的眼眶又逐漸充盈了起來。
-------------------------------------------------------------------------------
路上依舊有著川流不息的車潮。
『跑馬拉松不是都會在某個點拿取“信物”嗎？』她側著頭溫柔的問我。
我喜歡這樣看著她，『是啊，怎麼啦？』
她戴上鑽石戒指，就著車窗外迷離依稀的燈影端詳著，然後問我：『好了，這是第一個信物，那下一個信物的點在那裡 ？』
一直到後面的車按喇叭，我才驚醒過來趕忙踩下油門通過綠燈，…下一個？！
-------------------------------------------------------------------------------
註一：資料來源～暖暖文史工作社http://www.klnn.net/culture/
註二：手錶紀錄之路線圖
註三：與海拔/速度圖
留言列表
